农民话语中的“哲理”与城乡差别
在最近一期《读者》的卷首语刊登了《最不准的天平》,里面讲到一位智慧农民说的话:“我们很多人和别人交往,总觉得自己吃亏了,但实际上,旁人看来,你们得失相当,你既没吃亏也没占便宜。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吃亏也不赚,那么旁人看来,你一定占便宜了;如果你觉得自己占便宜了,而对方没有跳起来,那么要么对方很伟大,要么你很伟大!”
其实很多农民的话不但充满着智慧,而且富有哲理,甚至很有现实意义。不久前,去一岛休闲,住在一老农家,老农对我说:“城市是城市人的城市,不是乡下人的城市;乡村是乡村人的乡村,却也是城里人的乡村。”当时我问老伯这是为何?老伯却反问我,你来岛上交了上岛费没有?交了过路费没有?你住我家让你再交暂住费没有?我摇摇头。“可不管什么,到了你们城市,农民就得交费。城市的路是国家建设的,农用车上路却要交钱,乡村的路是我们农民自己铺的,可我们农民没有收费。哪个更需要收费?当初农村全力支持城市建设,如今城市建设好了,农民住几天却要收农民的这费那费。再说那鼓浪屿,就因为它在厦门市内,就要收上岛费,我这个岛游人也不少,却从来没有人说过要上岛费!”
前年回家乡,邻里老伯的话,至今让我不敢忘记,他说:农民不值钱,连狗也不值钱。城里的狗是金狗,生个小病还要去医院,乡下人连自己都没钱治病,哪能管狗生病?老伯说了一大堆狗的城乡差别,与其说是农村狗的命运,倒不如说是城里人与农村人的生活处境的一面镜子。由此可见,农民或许没有进过校门,或许读书不多,但并不是没有读过什么书,就没有思想,语言不丰富。
在城市人看来,农民是没有水平和素质的,城里人骂人没素质就说:“你咋就像个农民?”“我不想跟你这个农民一样的人说”。其实这些人要说境界,真不见得在被他们嘲笑的农民之上,说话的水平,也不会比“乡巴佬”、“土老冒”高多少。我在城市里生活了这么多年,体会最深的是受到了良好教育的城市居民,他们对农村和农民的解读,只是停留在表面上。尽管他们素质好,阅读水平高,但仍然缺乏真正“阅读”农村的能力。
记得朱铁志先生在《说农民》一文中讲过一个山姆大叔的故事,他说一位美国同学“请教”他一个问题:在我们美国人的心目中,贵国是农业国,农业人口占全国人口的80%。换句话说,农民不仅养活了自己,也养活了城里人。为什么养育人的要经常受到被养育人的轻蔑和嘲笑?
是我国城乡二元结构的社会制度培养了城市人的贵族化心理。有人曾说:“权力堆积起来的城市”。我很赞同。就说高等教育,有人根据2001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公报的数据,打了一个很好的比方:将我们国家的教育资源假设为10个“苹果”,城乡居民总共14个人分,其中农民9个,城市人5个,其分配结果是这样的:5个城市人分得了7个“苹果”,每个分配单位平均得到了1.4个,而9个农村人只分得了3个“苹果”,每个分配单位得到了0.33个。最后,通过1.4除以0.33,可以得出结论:平均对于每个个体的人而言,接受大学教育的机会,城市人是农村人的4倍!国家每年所支出的近800亿元的高教经费,有640多亿元实际都用在了城市居民身上了!
如果说农村人没水平,这个“没水平”是不是也与我国的教育制度息息相关?延伸那位农民的话说,我们城里人占了农村人太多的便宜,而他们至今还没有跳起来,那是农民的宽厚、朴实,他们这种牺牲的精神难道不伟大?
中国劳动保障报 职业导刊 2005-08-10出版 第3370期 作者：洪巧俊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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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5-8-19 14:12:41